第八章 没有想我没关系,至少你就在我的身边
她伤心地流着泪,却全然没有察觉到自己的手背被锅中翻涌溅出的粥汁烫伤了。
季舒晴心中不由紧张了起来,她眨眨眼睛,看着眼前的卓烈阳,觉得他似乎心情还不错的样子,便屏着呼吸说道:“那个……你可不可以让我打个电话给我爸妈,给他们报一声平安?我都下飞机这么久了,还没给他们打电话,他们会担心的……”
“卓烈阳,你做什么?”
最后两个字从他口中缓缓吐出,让人听着竟感觉有几分余音袅袅,有种缠绵亲昵的味道,在耳畔缭绕不散。
“我知道的,妈妈……”
“晴晴,晴晴!”
她不敢想象,卓家的花园到底有多大。
看着她不知所措的模样,安婶继续微笑着说:“少爷是一个很不会表达的人,所以,他没少惹你生气吧?”
“少爷,要先把伤口消下毒。”安婶说着将沾了药水的棉签递给卓烈阳。
卓烈阳的面色陡然一沉,他敛去眸中闪过的不悦与怒意,声音低沉地说:“没有想我没关系,至少你就在我的身边。”
于是,她又吸了一口气,对着房门开口说道:“是我,我给你送粥来了。”
安婶是看着卓烈阳长大的,自然明白他此刻的心情,便找了个台阶给他下,说道:“少爷,疼肯定是有些疼的,但是这只是烫伤而已,还没有到用麻药的地步,所以,只有忍着些了。对了,刚才小刘替老爷子送来了一些文件,让你看看,看完了还得立即给老爷子回复的,要不你先去看看?”
她多么想告诉妈妈,自己现在过得一点都不好,被人带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……
看着怀中的女孩彻底昏睡过去,卓烈阳的俊脸上写满了紧张与担忧,他的视线从她的脸上移开,查看着她脚上的伤口。
她一步步向前走,偶尔被蔷薇花枝上的刺给刮伤,但她也不管,只是一直往前走。傍晚的凉风吹过,蔷薇花也纷纷摇摆着枝丫,淡淡的花香缭绕在空气中,挥散不去。
她一忍再忍,但还是控制不住情绪,张了张嘴,正想对妈妈说出实情,却发现话筒没有了任何反应。
她只顾着兴奋,自然没有想那么多,手指在电话键盘上飞快地按了一连串数字,然后提起话筒放在耳边等待接听。
卓烈阳微微沉吟了一下,将房门彻底打开,对她说了一声:“那就先进来吧。”说着,他便转身走向自己的办公桌。
卓烈阳立刻低下头去,对着她的伤口吹了吹。
安婶被他的喊声吓了一跳,手也不由得抖了一下,棉签也随之在季舒晴的伤口上按压了一下,痛得她再次叫出声,苦着脸泫然欲泣。
房间里空荡荡的,粥香渐渐淡去,卓烈阳坐在椅子上,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迷茫,胸口闷得快要无法呼吸。
“卓烈阳,我不明白你到底喜欢我什么?”季舒晴的声音里透出深深的疑惑。
卓烈阳突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,他低声说:“她好像很疼的样子……”
半晌,房间内才传来一个略微不悦的声音:“谁?不是说我在看文件的时候,不许有人来打扰吗?”
话刚刚说完,她才察觉到自己的紧张,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,她屏住呼吸,静静地等待着,在脑海里不断地告诉自己:大不了她把粥重新端回去倒掉就行了,他开不开门都没什么……
这样走下去,别说能找到逃出去的路了,能不能走出这片花海,都是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了!
“你、你要做什么?”季舒晴满脸惊疑,下意识地想要挣脱他的手,但还是被他拉到了客厅里。
卓烈阳的瞳孔中光芒一闪,他意味深长地看着她说:“那好,今晚我就吃人,不喝粥了。”
“不客气。”安婶回了她一个微笑,然后熟练地拿起棉签,在她的伤口上轻轻地清洗起来。
卓烈阳拧了拧眉,沉声道:“我已经让你给家里打电话了。还想怎样?”
她的眼皮越来越沉,在她快要控制不住闭上眼睛时,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跃入了她的眼帘,紧接着,她感觉到自己被人搂入了一个怀抱中,隐约有一个担忧的声音在耳畔响起:“晴晴,季舒晴,你醒一醒,不要睡!”
季舒晴完全没有料到他会这样做,虽然做法有点偏幼稚,但是,他那样温柔的神情,那样小心翼翼的动作……
卓烈阳将文件整理好放到一旁,然后端起她送过来的粥,细细地品尝起来。
“啊——”
安婶是个极为聪明的女人,话里话外都透出明显的意思,季舒晴一听就明白了。虽然她心里极其排斥这样的做法,但她不得不承认,安婶说的话确实是有道理的。
一个人迷失在花海间,她的听觉也变得格外敏感起来,走着走着,她突然顿住了脚步,总觉得周围有些不对劲。
她怔怔地看着他,几乎以为是自己的错觉。
安婶的笑容中又多了几分无奈:“其实少爷这样也是情有可原的,他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便离婚了,他跟着父亲,母亲一年甚至两年才来见他一次,那点微薄的母爱对于少爷来说,聊胜于无。而老爷一心投入到了事业里,对少爷的关心也是少之又少,而且他那人又是颇为严肃跟冷厉的一个人,向来说一不二……所以这么多年来,少爷多少也是受了些影响……”
卓烈阳拧了拧俊眉,心里也莫名地难受起来,可是,未等他开口说话,她已经转身飞快地跑出了房间。
她还未回神,他的声音却陡然带着几分嘲弄在她耳边响起:“可是,你对我似乎格外吝啬,从来不肯对我笑一笑……”
傍晚的花园格外宁静,只有微风吹过时,花枝轻轻发出的簌簌声。还有不知道藏匿在哪个角落里的虫儿,有一声没一声地鸣叫着。
卓烈阳沉吟了片刻,最终还是有些迟疑地站了起来,安婶脸上带着温和的微笑,在季舒晴的对面坐了下来。
“啊……”季舒晴还是疼得直吸冷气。
是啊,或许他真的永远不会懂,因为他连跟妈妈撒谎的机会都没有……
“喂?”电话里传来一个熟悉而又略带几分疑惑的声音。
不知怎么的,她心里对卓烈阳的怒意似乎也随之减少了几分,被另一种莫名的情绪所替代,好像沉积千年的冰块忽然开始融化起来,沁凉中透着一种隐隐的疼惜。
大门走不出去,她就不相信没有别的地方不能逃离这个地方!
“对啊,这有什么不对吗?”卓烈阳忽而笑着反问了一句,抬手揉了揉额头说,“我办公桌上有座机,你直接打吧。”
安婶将她的伤口处理完后,抬起视线,目光灼灼地注视着她,仿佛看出了她的心思,微微一笑道:“我不知道少爷之前对你做过什么,但就刚刚的表现来看,他是真心待你的。你看他冒冒失失的样子,就应该知道,他是第一次心疼和紧张一个人。”
卓烈阳用棉签轻轻地刷了一下她受伤的部位,虽然只是轻轻的一下,季舒晴还是忍不住低叫出声,疼得紧紧地闭上双眼,长长的睫毛像受伤的蝶翼一般猛烈颤动。
这种蛇的毒性显然很强,她咬着唇,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,然后吃力地喊出声:“救命、救命……”
待他的身影在楼梯间彻底消失后,安婶才摇摇头说:“原来我家这位少爷,也会关心人呀。小姑娘,你可是第一个让他如此关心的人呢,简直比对他自己还在意得多。”
他扶着额头,紧闭着双眼,心情变得越发无措与孤寂……
季舒晴慢慢睁开双眼,瞅着面前的他,微微湿润的瞳孔泛着流光,她咬着唇点点头,样子令人分外怜惜。
“你的眉毛,你的眼睛,你的唇……我都喜欢,只要是你笑的时候……你知道我有多嫉妒经常跟你在一起的那个男生吗?你在他的面前,好像无时无刻不在笑着……”
就在她用复杂的眼神看着安婶时,一位年轻的女用人走了过来,对安婶说道:“安姨,厨房里的粥已经熬好了,要给少爷送过去吗?”
卓烈阳显然也察觉到自己有些大惊小怪了,以往那张清俊漠然的俊脸上,此刻竟然微微地泛起几分红晕。
他接过棉签,然后认真注视着她手上的伤口,季舒晴被他看得越发紧张起来,睫毛抖动着,一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卓烈阳,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。
季舒晴的心被狠狠揪痛了一下,她冷着脸说:“这不关你的事,反正我想的人绝对不是你。”
接着安婶伸出双手,轻轻握住她那只未受伤的手,温柔地说,“少爷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,他的性子我最清楚,我觉得大概只有你能给他快乐,希望你能……试着去接受他,好好珍惜他。”
卓烈阳的眸中闪过一丝痛楚,稍纵即逝,勾起唇角露出一抹嘲弄的弧度:“难道我会吃了你?”
她下意识地低下头去,向脚下望去,一条头型呈三角形的蛇正伸着脑袋盯着她,红红的信子一伸一伸,令人心惊肉跳!
安婶只觉得啼笑皆非,无奈地说:“那可是你一喊,我才不小心弄痛了她。”
季舒晴一路从楼上跑到楼下,再跑到花园里。
“这有什么不对吗?”她只是想给父母报声平安而已。
他便更加不自在了起来,站在那里,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。
“那你以为这样,就算对我不错了吗?”季舒晴湿润的瞳孔中难掩怒意,她的情绪激动而复杂,“卓烈阳,你知不知道那是我第一次跟我妈妈撒谎?你知不知道跟妈妈撒谎的时候,我心里有多难过有多委屈?你这个恶魔是永远都不会懂的!这一切都是因为你!”
季舒晴的眼中立刻绽放出欣喜的光芒,粲若星辰,整个人喜出望外,刹那间几乎忘了是眼前这个人让她失去自由的,而此刻,他只不过是赏了她一点甜头而已。
卓烈阳闻声立刻移开了手中的棉签,抬头看向她,眸中闪过一抹心疼的光芒,他轻声问:“很疼吗?”
她必须要逃!
至言……
“好,她的手被烫伤了,安婶你把烫伤药都拿出来。”
“刚刚在想谁?居然想得那么忘我,连手背被烫伤了也没有感觉,那个人是谁?是你爸妈,还是那个对你非常重要的男生?”他的声音轻柔,语调平淡,却又隐隐透着一丝戏谑与嘲弄。
“好好好,我这就去安排。”安婶无奈地答应着,担忧地看了一眼他怀中昏迷的季舒晴后,又急忙转身去打电话。
几乎没有多想,他迅速弯下身去,将嘴巴对准她的伤口,用力将毒血吸出,吸了一口便吐出来,接着又重新吸,反复吸了数次后,他才停了下来。
他却像无事人一般,淡淡地瞥着她,轻轻启唇说:“该说的已经说了,不该说的话,就不用说了,你妈现在知道你很安全,他们可以放心,你也可以安心了。”
逃!
没多久,一位五十岁左右的中年妇女提着一只医药箱走了过来,对着卓烈阳毕恭毕敬地说:“少爷,药箱拿来了。”
卓烈阳,你知不知道那是我第一次跟我妈妈撒谎?你知不知道跟妈妈撒谎的时候,我心里有多难过有多委屈?你这个恶魔是永远都不会懂的!这一切都是因为你!
无论什么声音,此刻在季舒晴听来,感觉到的只有无助。
“那个……我刚下飞机,手机就被小偷给摸走了!不好意思,妈妈,让您担心了。”说话的同时,季舒晴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卓烈阳。
他的声音幽幽的,缥缈至极,她听了以后,竟不由地变得恍惚起来。
“真的吗?太好了!”
她这才后知后觉地发出一声痛呼,皱紧了眉头,暗暗咬着唇隐忍着。
可是这个时候,至言在哪里呢?他在做什么呢?她真的好想好想他……
她惊叫了一声,整个身子都往后倒了下去,咬了她一口得逞后的蛇,也松开她的脚溜回了花丛深处。
季舒晴低声怒道,睁着一双湿润的眸子狠狠地瞪着他,暗暗攥紧手指,心里的愤怒与怨恨瞬间又如潮水般涌来。
这话倒是说到季舒晴的心坎里去了,于是她轻轻地点了点头。
她说话的语速比平常快了两倍,生怕自己一慢下来,声音就会忍不住哽咽起来。
这是她第一次亲眼目睹这样美丽的景色,比学院里的紫藤花还要美上几分。
厨房里的冰柜里,准备着各种新鲜的食材,简直堪比菜市场,任她随意挑选。
过程很简单,她做起来也有些心不在焉。恍惚中,她好像回到几天前,正在给至言熬粥时的一幕,短短的几天,已经物是人非了。
卓烈阳站在房间内目不转睛地看着她,瞳仁幽暗,眼神深邃,俊逸非凡的面庞上没有流露半分多余的情绪。
季舒晴目不转睛地打量着他。虽然他平时是一个我行我素的家伙,脾气又甚为古怪,但不得不说,他吃饭的姿势相当的优雅,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贵族般的风度,只是这并不能掩盖他身上那种黑暗淡漠的气息。
她知道,不能让事情再这么发展下去了!她不能就这么被他控制着!
“不要管我!快去!”卓烈阳这时已有些吐字不清了。
卓烈阳自然也不会避开她的视线,他甚至有些肆意地盯着她的瞳仁,然后微微挑眉道:“你想跟我说什么事?”
害怕……
“你不就是吃人的恶魔吗?”季舒晴白了他一眼,低低地咕噜了一声。
她怔怔地站在灶台前,眼泪悄然染湿了眼眶,晶莹的泪珠自眼角缓缓滑落,无声地顺着她白皙的肌肤往下流淌……
“去吧。”安婶微笑着看着他,为了安抚他的心,还在后面加了一句,“只是处理伤口而已,安婶很拿手的,你就放心吧。”
走到楼梯口的时候,卓烈阳又转过身来,看着身后不知道从哪里赶来的安婶说道:“让捉蛇师傅把别墅内所有的蛇捉光!一条都不能留!”
卓烈阳帮她吹了几下后,感觉她的手还在隐隐颤抖,他更加心疼起来,于是,他转过头去看着一旁的安婶焦急地问:“她很疼怎么办?”
但事实上,做粥并不需要多少复杂的食材,她先掏了点米洗干净,加入适当的水,就开始熬了起来,然后洗了一些水果,削掉皮放入锅中,跟米一起熬着。
季舒晴抬头看他,忽然被他眼底复杂的情绪所震慑,有些忧伤与落寞,甚至还有一丝隐隐的期盼。
“嗯。”卓烈阳应了一声,从她们的面前走过,向楼梯的方向走去,上楼的时候,还频频回头看了季舒晴好几次。
说完,他便拉着她的手走出了厨房。
他抱着昏迷的季舒晴进屋,大喊道:“打电话给徐医生,让他十分钟之内赶来!”
但是随着意识越来越模糊,她的声音也越来越小,只是一瞬的功夫,她额头上已经布满了细密的汗珠。
季舒晴听她这样一说,双颊立刻染上一层薄薄的红潮,像一片刚刚绽放的樱花花瓣,心跳也跟着加速,她努力掩饰着内心的羞赧,微垂着头,没有回答安婶的话。
“不管请多少人来捉,一定要在明天傍晚之前把蛇都捉光!”卓烈阳冷声命令。
安婶不由得一愣:“全都捉光?”这么大一栋别墅,四周都是各种植物,而且蛇又非常狡猾,要捉光还真是有点难度。
在他的手触碰到她的刹那,她下意识想要躲避,但她的身体这一刻好像不由她自己控制了一般,就那样僵硬在原地,任由他的手指从她的眉心一路滑下,直到落到她的唇边。
他站在大厅里喊了一声:“安婶,拿医药箱出来。”然后,便兀自将她按坐在沙发上,季舒晴刚想站起来,他又用力按了下去,并把手放在她的肩膀上沉声说:“乖乖坐着!”
妈妈的关心越发让她委屈起来,况且,这是她第一次对妈妈撒谎,她只觉得心里万分的难过。
到最后,她不得不承认一件事,她彻底迷失在这片蔷薇花海里了。
卓烈阳有些犹豫地看了看季舒晴,而季舒晴立刻收回自己的视线不再看他,也不给他任何的回应。
他的话没有什么情绪的起伏,但季舒晴却莫名地觉得有种哀伤的气息。
季舒晴端着粥跟了上去,将粥碗轻轻放在他的办公桌上,一阵淡淡的粥香在房间里弥漫开来。
她这是到哪里了?哪里才是回家的路……
“舒晴是你呀,怎么这么久才打电话过来,要不是至言跟我说你已经下飞机了,我跟你爸都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呢,对了,你的手机怎么回事呢,怎么关机了?”
看着眼前丰富的食材,季舒晴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,看来,卓烈阳还真是早有预谋的,不然不会准备得这样充分。
原本紧张不安的季舒晴,被他盯得更加不自在起来,她微微垂下了头,瞅着手中的粥,低声说:“粥熬好了……”
短短的时间内,季舒晴竟对眼前这个少年生出了一些复杂的情愫,可是,哪种情愫更多一点呢?是可怜?是好奇?或者是心疼?
卓烈阳又看了她一会,才幽幽地开口:“送粥这样的小事,让用人做便可以了,你的手受伤了,该歇息着的,晴晴。”
那个待她温柔至极的男生,如果知道她被卓烈阳控制在这里,一定会不顾一切前来救她吧。
季舒晴立即开口:“妈,是我!我是舒晴!”
她突然有些不敢看他的眼睛,于是微微垂下头去,低声说:“可是,我一直都很害怕你,我怎么可能冲你笑……”
她也不想睡啊,可是她的神经越来越迟钝,根本不受控制了啊,怎么办怎么办……
她实在是太困了,就让她睡一会会吧,至言,至言一定会帮她处理好的……
花园里盛开着各种蔷薇花,簇拥着汇成一片美丽的花海,橙色的夕阳斜斜地洒在蔷薇花海上,像给它们披上了一层橙色的薄纱般,透出一种少女般的娇羞,美得如同画中之境。
季舒晴平生最怕的就是蛇这种生物了,看见它的一刹那,她作出的第一反应便是往后一退,但也就是她的这个动作,惊到了那条蛇,蛇对准她的脚咬了一口。
“现在知道痛了?”卓烈阳的声音里透着一丝不悦。
她迅速移开视线,装作没有看到,听着妈妈的声音从电话那端传来:“哎呀,怎么那么多小偷啊,舒晴你可要小心点,注意安全,小偷只偷你的手机,没把你怎么样吧?你现在住在哪里呢?那里安全不?”
在她灼灼的注视中,正在喝着粥的卓烈阳抬起俊脸,视线与她相撞,她一时间无法避开,只有怔怔地与他对视着。
就在她胡思乱想之际,房门突然被人打开了。
季舒晴心中一震,原本想立即就将自己的手从安婶手中抽出来,但安婶脸上的笑是那样的诚恳与温柔,一时间,她竟然……有些犹豫了起来。
她不知道。
电话里响起熟悉的铃声,她的视线无意中落到卓烈阳的身上,发现他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,心脏猛地一下开始狂跳起来。
“好好,没事就好,那你就在那边好好跟你的那位大师讨教学习吧……”
季舒晴犹疑地看了他一眼。
季舒晴端着粥小心翼翼地来到卓烈阳的书房外,深深地吸了一口气,才鼓起勇气,抬手轻轻敲了敲房门。
站在厨房门口注视她的卓烈阳看到这一幕,立即皱紧了眉头,上前一把拉住她的手,放到侧旁的水龙头下面,拧开开关,让冰凉的清水冲洗掉她手背上的粥汁。
此刻,季舒晴对他刚产生的那一点点好感再次荡然无存,但是再多的愤怒也只能往肚子里面吞,她瞪着他咬牙切齿地说道:“卓烈阳,你就是一个恶魔!”
卓烈阳以手扶额,眯着眼睛看她,听见“小偷”两个字,他的眸中明显闪过一抹不悦。
走了不知道多久,她才发现自己竟然完全分不出方向了,她茫然地朝四周张望着,入目之处全都是花枝摇曳的身影。
季舒晴心里微微一惊,她倒是不知道他有这种规矩,端着粥就准备转身,但转念一想,她好不容易说服自己把粥端了过来,岂能这样无功而返?
“安婶!”卓烈阳拧紧了眉头,紧张地在旁边大喊。
卓烈阳一边吩咐着安婶,一边在季舒晴的旁边坐了下来,握着她的手仔细观察起来。
对于妈妈连珠炮般的关心和追问,季舒晴心底涌出一股酸涩,她努力忍住眼眶里的泪水,说:“妈,我现在在酒店里,没事的,我在这里很安全,你们都放心吧……”
安婶对伤口处理得非常细心温柔,声音也很温和,听着她委婉地叙述,季舒晴不知不觉沉浸在她的声音中,暂时忘记了疼痛……
卓烈阳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,虽然只是很短的时间,眼底却已经流过无数内容,他忽而伸出修长的手指,轻轻落在她的眉心。
女用人连忙点头,立刻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。
卓烈阳坐在椅子上注视着她,眼神看似淡然,但瞳孔却幽深得让人无法猜透他的心思,他沉吟了片刻后,幽幽地说:“原来你给我送粥来,是想让我同意你打电话。”
她跌坐在地上,腿上的痛感随之被麻痹了,她的意识开始模糊起来。
“好了,我知道了,你先去忙你的吧。”安婶打发走她后,继续一脸温柔地看着季舒晴,“季小姐,我想少爷若是能看见你亲手端粥送给他,他一定非常开心的。这样一来,他大概在有些事情上也不会太为难你。”
他又沉吟了一会,才点点头低声说:“那我先上楼去了。”
下定了这个决心后,她将所有的难受都化成了勇气,她咬了咬唇,迈出步子,朝着仿若无边无境的花海中走去。
季舒晴的脸庞瞬间染上一层粉红的色泽,好似初绽的花瓣般娇羞,她有些尴尬地咳了一声,低声说道:“反正我也闲着没事,而且,我也有件事情想跟你说。”
他一直都是这样,容不得她受一丝委屈。
安婶看着他,突然发现有些不对,盯着他红肿的双唇担忧地问:“少爷,你怎么了?你的嘴怎么这样了?你不要紧吧?”
她的声音不断地徘徊在耳畔:
吐出最后一口血后,他便抱着她奔跑起来,飞快地冲向别墅的主屋方向。
十分钟后。
季舒晴见她一脸和善的表情,不由得对她多了几分亲近与敬重,小声对她说:“那麻烦您了……”
她怎么都没想到自己会被拐到这个陌生的城市,如果家人和至言知道了她此刻的处境,不知道会有多担心呢?
不知道这片蔷薇花海的尽头是什么呢?
原来电话线被卓烈阳拔掉了。
见他一副紧张兮兮的模样,安婶不由忍俊不禁:“少爷,你没有帮人处理过伤口,自然不太懂分寸,这些事情还是我来做吧。”
季舒晴犹疑地看了他一眼。
说话的同时,她的眼泪已抑制不住地翻滚而出,像透明的珠子在她脸上流淌,让她整个人看上去就如同一朵雨中的花瓣般让人心生怜惜。
或许,这跟他的家庭脱不了关系吧,出身富贵之家,物质上非常享受,却从小缺乏亲情和呵护,在孤独中长大。
想起学校里的紫藤花,她便联想出更多的人与事来,心中又有些说不出的难受……
季舒晴抿了抿唇,没有说话。
“少爷,怎么了?”安婶疑惑地转头问。